我通過這樣兩個問題來定義創(chuàng)造者的本質:這個世界由于你的存在,會有什么不同?假如你消失了,這個世界會有什么損失?
我相信,每個人的本質特征是創(chuàng)造者,源頭經(jīng)由我們給這個世界帶來了一點獨特的禮物。
所以,創(chuàng)造一件靈魂級的作品,實現(xiàn)人生的救贖與超越,就是我此生的意義和目的。無論創(chuàng)業(yè)者、上市公司老板還是普通職員,這句話全都有效。
一、全世界面臨的普遍問題:意義危機
這是一個“意義危機”的時代——人找不到目標,找不到人生的意義而變得麻木不仁,過得像行尸走肉一般。 很多人每天去上班時,想的是趕緊到公司打卡,千萬別遲到扣工資;八小時下班后,回到家里,想的是什么時候才能賺夠錢,去享受退休生活。我們做的工作和生活變成了兩個割裂的部分。
我們有時只是為了完成一個又一個的目標,取得一個又一個更大的成功,僅此而已,背后有一個巨大的不安全感驅動我們不停地向前走。
但是我們?yōu)槭裁匆蚯白??從哪兒來,要到哪兒去?心安何處?span lang="EN-US">
這些焦慮、緊張、不確定性恰好說明,我們與源頭失聯(lián)了。
當手機只有1%電量,出現(xiàn)紅色數(shù)字時,我們會變得非??只?。人類的整個狀態(tài)就像快斷電的電池,這是件非常危險的事。
所以,我們必須找到一個方法,找到源頭,并與之連接。就像把手機跟電源線插上,源源不斷的電流進來,我們立刻就安心踏實了。
我們?nèi)绾卧谏镎业揭环N確定性,找到意義的源頭?
這是一個世界級的問題,與每個人息息相關。如果工作的意義解決了,人生的意義解決了,其實大部分問題就解決了。
但意義不會源于所做的事,而是來自于某個超越性的世界,我將其稱之為“源頭世界”。
怎樣連接源頭世界呢?
通往源頭的路有千萬條,對于你來說,只需在通往源頭的路中選擇一條最適合的就行,我覺得有一條路很通用,那就是“臨在當下”。
請你想一下,什么叫過去?過去是你此時此刻的回憶,也就是說,你只能直接感觸到此時此刻對過去的回憶,根本無法直接感受到過去。什么叫未來?未來是你此時此刻的想象,所以未來也發(fā)生在此時此刻,發(fā)生在當下。
但是,在我們心中,通常都把過去和未來看得很重,恰恰沒有當下。當下通常被我們當做未來的一塊踏腳石,是實現(xiàn)未來目標的工具和過程。
各位想想是不是這樣?
我們以前一直認為最重要的是高三,認為考上好大學就幸福了;但上大學后發(fā)現(xiàn),大城市如此繁華,但沒錢,認為工作賺錢了就會幸福;工作后卻遇到一個糟糕的老板,覺得當了老板,能掌控自己的命運,就會幸福了,所以就去創(chuàng)業(yè);創(chuàng)業(yè)后發(fā)現(xiàn),原來比打工還苦,等到公司上市就幸福了。
中國現(xiàn)在的上市公司越來越多,但有幾個上市公司的老板是幸福的?
每個人都被公司綁架了,開始想:什么時候把公司賣掉,我就幸福了……
今天我們基本上都在時間的水平線上奔跑,追求更多更快,幾乎很少有人告訴你,真正的力量不在未來,而在下邊,“臨在當下”這四個字是一個重要的方法論。
“臨在當下”就是臨在于此時、此地、此事,達到一種“No Mind”,也就是“無念”的狀態(tài)。
你要集中于此時、此地、此事,忘掉過去,忘掉未來。怕的就是你在工作的時候,想著通過這份工作賺一筆錢,然后退休去享受生活。工作時心在別的地方,既做不好工作,又不是修行的狀態(tài)。
二、偉大作品都是對源頭世界的體驗
如果能臨在于當下,就能超越思維,產(chǎn)生“靈感”,我們通常把靈感理解成思想里的靈光乍現(xiàn),突然有了個好主意,然后冒出來。
錯了,靈感其實是一種正常狀態(tài),只不過被遮蔽住了,如果你能去除那些遮蔽物,讓它流出來,那才是最美妙的一種意識狀態(tài),我稱之為“靈感流淌”。
所以,偉大的藝術家都有靈感,偉大的作品也都是對源頭世界的體驗,然后將其表達了出來。
當我們說藝術家江郎才盡,并不是說他才華用盡了,而是靈感枯竭了。
正如《弓和禪》里有一句話說的,如果一個畫家十年去畫竹,去觀察竹,最后他就會把自己變成竹子,然后竹子自己就會把自己畫出來。
有沒有聽說過草間彌生?
她是日本國寶級藝術家,14歲時就被認為患上了精神病,然后去美國學畫,回到日本后在精神病院里住了50年。
她非常有錢,把精神病院前面的樓買下來,作為自己的工作室,白天在里面畫畫,晚上回到醫(yī)院,醫(yī)院就是她的家,護士就是她的家人,她身邊不能離開人,否則她就想自殺。
在我們看來,草間彌生就是一個不正常的人,然而,藝術拯救了她。
在她70多歲時,她的一個系列作品畫了50多副,但到了86歲時,她已經(jīng)畫到了第420副,每天工作八小時,保持了旺盛的創(chuàng)作力。
草間彌生繪畫就展示出了“No Mind”的狀態(tài),靈感就經(jīng)由她的畫筆直接流淌出來。
很多人認為草間彌生是個神經(jīng)病,也許恰恰我們才是神經(jīng)病,我們很多時候小聰明過多,不夠安靜,思想沒有縫隙,靈感就流淌不出來了。
以前我都不知道畢加索畫的是什么,更不懂為什么這么貴,后來才理解,頂級藝術不是描寫現(xiàn)象世界,而是在感受源頭之美,與觀者產(chǎn)生共鳴。
畢加索畫畫時也是讓靈感自由流淌,他沒有設計,說畫就開始畫了。他的畫變化多端,就像靈感在上面跳舞一樣。
我們再來看音樂領域,我看過一部關于莫扎特的電影,莫扎特的手稿沒有修改過的痕跡,不知道是不是夸張了,他是先聽到了音樂,然后再把腦海中的那個曲子寫出來,而不是絞盡腦汁想出來的。
電影《海上鋼琴師》最能表現(xiàn)出這樣的狀態(tài),主人公“1900”幾乎每一首曲子都是即興創(chuàng)作的,他本來是樂隊的一員,每次表演前樂隊指揮都會跟他說,今天正常彈一下。但每次彈到最后,1900就開始飄了,其他樂隊成員跟不上,只好停下來像觀眾一樣看他表演。
他是怎么創(chuàng)作的?影片中提到,他坐在鋼琴前時,從未有過任何遲疑,好像琴鍵在那等著他按下去,其實這些音符早就在他腦海中形成了。
有一本有趣的書叫《臣服實驗》,作者前期做了很多練習,能做到他的心流到哪里,他就能跟到哪里去。
后來他成了一名碼農(nóng),他只要在計算機前坐下來,大腦就會十分安靜,那個安靜跟冥想的狀態(tài)一模一樣,寫代碼就像跟其他人對話一樣自然,不用考慮想說什么或怎么說,思緒就像流水一樣。
不知道大家在工作時有沒有不經(jīng)由你思考,作品便直接在你手里創(chuàng)作出來那種感覺。
當然,對于我們普通人來說,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有大量基本功的訓練,形成肌肉記憶后,才能把靈感抓下來。
三、工作其實就是修行
草間彌生、畢加索、莫扎特等藝術家都是通過創(chuàng)造連接源頭的靈魂級作品,實現(xiàn)了人生的自我救贖和超越,也就是尼采所說的“藝術救贖”。我們回到人間,如何在工作中踐行“臨在當下”呢?
稻盛和夫講的一句話特別棒:“工作就是修行,如果你用超越的視野來看待工作,工作就是修行。”
條條大路通羅馬,你要找到一條屬于你的路,有心的路就可以了。
在你的生活里,如果去掉睡覺時間,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用在工作上了。與其把工作跟你的生活二分,莫不如打破二元對立,它就是你修行的路。
一個手藝人如果心態(tài)上能達到“臨在當下”這種高貴意識,就可以把自己做的商品、產(chǎn)品變成一種藝術作品。所以,手藝人加“臨在當下”,就能創(chuàng)造出一件藝術作品。
我們今天更熟悉的詞匯是職業(yè)人、職業(yè)經(jīng)理人,這跟手藝人有什么區(qū)別呢?
可能有很多區(qū)別,我認為最根本的區(qū)別就是這句話,古印第安巫士唐望問:“你這條路有心嗎?”
用我們今天的話就是將心注入。換句話說,手藝人的“一”是為了那件事,而職業(yè)經(jīng)理人是為了“something else”。
我認為,人要做“天命所歸”的事,這樣的事有三個條件:
第一,你喜歡,你做的事就是你喜歡的;
第二,你擅長,你做的事跟你的天賦有關,比別人做得好;
第三,有意義,對別人也有幫助,能夠利他。
很多人會陷入一個誤區(qū),可能認為,我現(xiàn)在做的事不是我喜歡的,不是我擅長的,好像也沒什么意義感,我要去尋找一件我喜歡、我擅長并且有意義的事,然后再將心注入。大家最焦慮的就是到哪里去尋找。
我們通常認為意義就是做得比別人快,比別人多,顯得你很成功。比如把錢作為KPI,收入越高好像就越成功。
其實,成功的本質只是比較,而且是跟他人比較,這從來不會給你帶來意義,因為你一旦獲得了一點點成功,就會發(fā)現(xiàn)根本沒有意義,又需要設立一個新目標,再去跟別人比。
只要在水平線上,意義就是虛幻的。
意義不是來自于你所做的事,也不是來自于思想,而是超越所做的事,超越思想,來自于更高的維度。
真正的意義是垂直下來,不在于你所做的事,而是你做事的狀態(tài)。擊穿閾值后,從源頭流經(jīng)你的東西叫意義,它超越你做的事情,超越思想,甚至超越你的人生。
也就是說,“Being is far more important than doing”,我們從“doing”中獲得的都不會產(chǎn)生意義,是我們?nèi)绾?ldquo;doing”那個狀態(tài),也就是“being”能夠產(chǎn)生意義。
所以,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,要把自己做的事當回事。
《新世界》這本書里有句話說:
任何與他所做之事合一的人,就是在創(chuàng)造一個新的世界。這些人對于其他人的影響,遠超過他們提供的功能所帶來的影響。
所以我給各位三條建議,也是說給我自己聽的,非常簡潔。
第一,一次只做一件事。
很多外企都有“多線程運作訓練”,以為這樣才有效率,其實極傻。
還有今天日益流行的碎片化學習,也是極糟糕的事,這個狀態(tài)保持得越多,就越容易喪失深度閱讀的能力。
大家想一下,你睡覺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?早晨醒來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?空閑時候你在干什么?
你把所有的日程都填滿了。
所以,要把你的大片時間空出來,一次只做一件事,把能量放在這一件事情上,慢慢形成習慣。
第二,事情本身就是目的。
通常我們不會把自己做的那件事當作目的,比如,學習一門課是為了用到工作上,你做的任何事都是“for something else”,這就不能很好地把握當下。
所以,回到你做的事情上來,把它當做目的。當你做的事情本身就是目的的時候,時間指向未來的箭頭就被切斷了。
第三,愛上你做的事。
愛上你做的事情背后,你就跟這件事合二為一了,打破了二元對立。如果事情本身就是目的,而不是實現(xiàn)其他目的的手段,那么這件事將會獲得自由,獲得某種主體性。這樣,你創(chuàng)造的作品就會成為你的靈魂伴侶。
這時,你做的事自然就會有品質在里面,這種品質在《禪與摩托車維修藝術》里被稱為“良質”,而且“如果你能傾聽良質的指引,悄悄地遵循它,心無旁騖,就能使得自己手中的工作變成一種藝術。”
所以,藝術不僅是繪畫、音樂等,做什么事都可以是藝術。
源頭有很多特性,其中一個特性就是“美”,還有個特性就是“好”。就像柏拉圖說的,是美使事物變得美好起來。這個美是“一”,是美賦予了事物以美好,美就是“良質”。
四、做事情總希望別人給你KPI,太傻了
你做事情希望別人給你KPI,其實太傻了。
當年柏拉圖問了個問題,《禪與摩托車維修藝術》的作者繼續(xù)用他的問題來問,印在書的封面上:
什么是好,什么是壞,你需要問別人嗎?你自己不知道嗎?
其實我們自己是知道的,然后找到它的韻律,跟其同頻共振,這就是藝術。
良質就會像水波一樣蕩漾開來,其他人也會受到影響,這就是我一再強調(diào)的,你想去改變世界,不要去改變別人,改變自己就行了。
這樣,就賦予了你所做的事情以生命,也就是凱文·凱利所說的“失控”,是老子所說的“無為”,讓你所做事走出控制,自己做主。
這時,你就“臨在當下”,然后要做的事就只有一個——等待。
等待什么呢?等待你的作品最終把你和源頭連接起來的那個時刻。
如果那個時刻不來,也完全沒問題,你的一生已經(jīng)足夠美好了。
如果那個時刻來到,就是我所描述的使命涌現(xiàn)的狀態(tài)。
使命涌現(xiàn)出來后,你就要去做點更大的事了。
很多人可能會問,如果說當下是“一”,那跟計劃之間什么關系呢?
“臨在當下”并不是說不做計劃,如果今天你開計劃會議,想做計劃時,計劃就是你此時此刻的“一”;
做了計劃后需要執(zhí)行,當你執(zhí)行時,執(zhí)行就變成了“一”;
如果執(zhí)行過程中產(chǎn)生新問題,這些問題跟計劃有不太相符的地方,那就調(diào)整你的目標。
所以,“臨在當下”是“一”,并不是說不設目標,目標就像方向盤一樣,但它是由你現(xiàn)在來進行微調(diào)的。
還有人可能會問,“臨在當下”和“匠人精神”是不是意味著死守第一曲線?那還怎么啟動第二曲線?
別忘了,第二曲線是從第一曲線里長出來的。
你臨在當下,把當下的事情作為目的,它會慢慢變大,而且它還會躍遷,就成為最美妙的第二曲線。
假如沒有這個味道,硬做出來的第二曲線,就變成多元化布局了。
所以這也沒有矛盾,中間最關鍵的是找到那個節(jié)奏,跟那個節(jié)奏在一起,感覺就出來了。
有的人每天給自己規(guī)定好必須要做的日程,比如一天必須讀一本書,一天必須鍛煉一個小時,苦大仇深似的。
別這樣,如果今天狀態(tài)特別好,適合讀書,讀8小時也沒問題;相反,如果今天狀態(tài)不好,不適合讀書,心里有點慌亂,那就什么也不干,去外面走一走。
別把自己捆死,也別擔心不自律會消磨意志。
放心,如果你是個內(nèi)在有韌性的人,就是想做一個消磨時光的人,你都做不了。
不被任何東西綁架的每一天,真的是很美好的狀態(tài)。
五、創(chuàng)造你此生的美好作品
在我們的工作中,你完全可以把你所做的工作當成作品,把你的身份當作一個手藝人,臨在于你的作品之上。
仔細品,“美好作品”這個詞太棒了,它最重要的是背后的美好,“美”是源頭的狀態(tài),“好”也是源頭狀態(tài)。
如果我們保持手藝人的匠人精神,然后等待擊穿閾值,就會與源頭連接。這時,源頭的力量和智慧將經(jīng)由我流入我的作品,作品就變成一個有靈魂的美好藝術了。
講到創(chuàng)造一件美好作品,作為自己交給世界的禮物,就不能不提喬布斯。
喬布斯:用禪的方式把產(chǎn)品變成藝術
喬布斯是一位禪者。
他所在的時代被稱為“嬉皮士時代”,嬉皮士時代其實是對美國僵化精神的一次沖擊。
那個時代傳遞出的信息顯而易見:質疑一切,特別是權威;勇于嘗試,上路流浪;無所畏懼,創(chuàng)造一個更美好的世界。
喬布斯也是尋找各種各樣的方式來尋求自己精神的解放,最后幫助他的其實是禪。
他的老師乙川弘文是一個日本禪師,喬布斯自己講“與乙川弘文的碰面對我來說是一段意義非凡的經(jīng)歷,我后來盡可能多地跟他呆在一起”。
每天都見面,每幾個月都會一起冥想,乙川弘文會指導喬布斯在精神世界和商業(yè)追求之間找到平衡點。
他在《喬布斯傳》里說,禪對我的生活一直有很深的影響,我曾經(jīng)想過要去日本,到永平寺修行,但我的精神導師要我留在這里,他說那里的東西這里都有,他說得沒錯。
所以一方面喬布斯希望追尋個人精神世界的領悟,另一方面又胸懷野心,想要打造出改變世界的產(chǎn)品,這是二元對立的,怎樣打破二元對立呢?
通過禪,禪使喬布斯把兩個目標融為一體,做出偉大的產(chǎn)品就是喬布斯的禪修方式。
喬布斯也是一個藝術家。
這張圖片非常有名,他每次的發(fā)布會里都有這張圖片。我們可以翻譯成“在科技和人文的十字路口”。
這個思維傾向非常像《禪與摩托車維修藝術》里的一段追蹤——作者看到美國出現(xiàn)了科技和人文的沖突,科技產(chǎn)品都太丑了,你做出一個產(chǎn)品來,包裝設計是好一點,大家就認為那是美了,美淪落為包裝這件事,他覺得這件事不對。
于是,他就開始追蹤,一直追到古希臘的《荷馬史詩》時代,他發(fā)現(xiàn),其實美是“一”。
換句話說,無論科學還是藝術,它背后有一個共同的本源,理性背后也有美的支撐。
愛因斯坦的同事回憶說,當你給他一個公式時,愛因斯坦有時都沒確定公式是否正確,就先說這個公式太丑了,一定是不對的。
當喬布斯追問科技人文的源頭是什么的時候,本身就把他引向了源頭。
《喬布斯傳》里提到,喬布斯小時候一直以為自己適合人文學科,但也喜歡電子設備,當他看到寶麗來創(chuàng)始人說將來既擅長人文,又能駕馭科學的人很重要時,他就想成為這樣的人。
于是,高中時的喬布斯沉浸在極客的電子世界里,又喜歡文學和創(chuàng)造性的嘗試,閱讀科技以外的書籍,比如莎士比亞、柏拉圖等的著作。
喬布斯對產(chǎn)品經(jīng)理的一個要求就是有品位,對“美”和“好”的感受叫品味。
他曾批評微軟,用得最多的詞匯就是“no taste”,后來蓋茨自己也承認了這一點。在一次訪談中,當被問到你們想從對方那里學到什么時,蓋茨回答說,希望向喬布斯學一點“taste”。
喬布斯為什么對產(chǎn)品的品味如此執(zhí)著呢?
他認為,產(chǎn)品只有touch到用戶時,才算設計完成。
他甚至有個看起來很奇怪的觀念:產(chǎn)品要有靈魂。換句話說,喬布斯認為,產(chǎn)品是有命的。
所以他要求自己先跟產(chǎn)品合二為一,這樣才能跟用戶合二為一。
只有從這個角度理解,你才能理解他的苛刻。喬布斯做第一款電腦時,要求工程師:“你必須把線路板給我弄得整整齊齊,漂漂亮亮,優(yōu)雅而簡潔。”
沒多少人會把電腦拆開看到線路板的樣子,工程師不理解為什么要這樣。
喬布斯強迫他們在每個線路板后面印上名字。
他是想說明,如果能把線路板做得整整齊齊,高度尊敬你做的產(chǎn)品,你對這個產(chǎn)品的感受就會不一樣。你極度投入到這個產(chǎn)品中,跟產(chǎn)品的這種合一會影響產(chǎn)品的使用者。
喬布斯做的產(chǎn)品不是為了使用,產(chǎn)品本身就是目的。
小野二郎:生命與事業(yè)合二為一
你不要想創(chuàng)造多大的東西,特別小的東西也是創(chuàng)造,比如創(chuàng)造一種捏壽司的方式。小野二郎也是打動我的手藝人,他是一個做壽司的人,成為了“壽司之神”。
如果單純從事業(yè)來講,小野二郎做的事太小了,他就開了那么一個小店,沒有開連鎖,也沒有上市,你說他能賺很多錢嗎?不可能的。
但他就是做這件事,卻做到了極致,連日本首相和美國總統(tǒng)都去他店里吃飯。他的店很特別,只賣壽司,你想喝酒,想吃其他零食之類的都沒有。切口小到無以復加。
小野二郎在一個紀錄片里說,我夢里都在捏壽司,還遠沒到巔峰呢。這就是跟源頭連上的那種狀態(tài),享受其中的快樂。
你可能會覺得他那么大歲數(shù)了,還天天上班,親自捏壽司,多累多辛苦啊,干嘛不退休享受好日子??尚∫岸捎X得,我就在享受啊,這是我最好的享受,比我出去玩,去旅游,去休息享受得多。
他捏壽司時的眼神,跟在廟里的修行者其實沒有區(qū)別。只要臨在當下,用心捏好每一個壽司,就是修行。
這就是一生懸命,一個極小的切口切入進去,結果成“神”了,創(chuàng)造了自己的世界。
不是你做的事情影響他人,而是你做事情的狀態(tài)影響他人。
樊錦詩:用一生來守護美好
最后再舉一個樊錦詩先生的例子。
1963年,24歲的樊錦詩先生從北大畢業(yè)到敦煌工作。2018年,80歲的樊錦詩正式辦理退休手續(xù),現(xiàn)在還在敦煌。
近60年的時光扎根在敦煌莫高窟,2019年她寫給北大新生的一封親筆信中,她說:“我這一輩子就做了一件事,無怨無悔。”
她可以說是做到一生懸命的極好例子。
樊錦詩第一次去敦煌實習的時候,其實沒有堅持下來,那里環(huán)境特別惡劣,不足20平米的房間,設施簡陋,泥質的床、沙發(fā)和書桌是主要家具,對于出生在上海的她來說,面對這樣的生活環(huán)境,一時難以適應。
也許命中早已注定,第二年大學畢業(yè)分配時,樊錦詩和另外一位同學被直接分配到了敦煌文物研究所。
1967年,樊錦詩和大學同學彭金章結婚,但一個在敦煌,一個在武漢。十年動亂中,樊錦詩只能繼續(xù)留在敦煌。
十年動亂結束后,到了解決兩地分居時,樊錦詩卻猶豫起來。她既想去武漢與老彭和孩子團聚,又對敦煌產(chǎn)生了感情,想留下來干點事。
那段時間樊錦詩反復追問自己,余下的人生究竟要用來做什么?留下還是離開敦煌?
最后,她還是決定留在了敦煌:“離不開敦煌,敦煌也需要我,最終我還是選擇留在敦煌,順從人生的必然,以及我內(nèi)心的意愿,此生命定我就是莫高窟的守護人。”
樊錦詩一生最大的貢獻就是保護了莫高窟,央視有一句評語:如果沒有樊錦詩先生的守護,就沒有今天人們看到的莫高窟。
樊錦詩先生說,莫高窟的壁畫這么漂亮,但是用泥、草做的,一弄就壞了,這是國家的財產(chǎn)、人類的財產(chǎn),堅決不能拿去做買賣。所以她非常艱難的保護著莫高窟。
她還主編了26卷本大型叢書《敦煌石窟全集 第1卷:莫高窟第266-275窟考古報告》,這是她學術上的很大成就。是中國人第一個石窟的考古報告。
她還開展了文物保護專項法規(guī)和保護規(guī)劃建設。如果大家現(xiàn)在去莫高窟會先看到莫高窟有個數(shù)字展示中心,緩解了文物和旅游開發(fā)的矛盾,構建數(shù)字輝煌,開創(chuàng)敦煌莫高窟開放管理新模式,讓莫高文化走向世界等等。
樊錦詩這樣說到,“不要太把自己當一回事兒,要把事情當一回事。”
“有人問我,人生的幸福在哪里?我覺得就在人的本性要求他所做的事情里。真正的幸福,就是在心靈召喚下,成為真正意義上的自我。”
她就是用一生來守護美好的一個人,這就是她一生的美好作品。
哲學家海德格爾曾提出存在主義,他把人的存在定義成“Being There”,他借用了一句詩來表達他認為美好的人生狀態(tài)“人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”,我們自己的人生也是一件美好作品。
大家可以去尋找或者定義你此生的美好作品,如果你能找到,你的篤定感就會確定下來。
六、人人都有使命,人人都是創(chuàng)造者
如果你能臨在于你的作品之上,安心等待,突然有一天擊穿閾值,跟源頭連上了,使命感也就涌現(xiàn)出來了。
這個使命不是你憑空想出來的,使命是在思想之上的,是它自己涌現(xiàn)給你的。
《新世界》里有句話特別棒:
享受你的工作的同時,加上一個大目標。有一天,他們突然就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,通常與他們正在做的,或是喜歡做的事情有一定關系,但規(guī)模要宏大得多。
與其胡思亂想你的使命,不如就臨在當下,然后使命自己就會出來。
使命來到的那一刻,你就知道這就是我的使命了,因為你有極大的篤定感、確定感、力量感。
我把創(chuàng)造者分為三重境界,第一重境界是手藝人,第二重境界是你真的變成藝術家了,對于我們絕大多數(shù)人而言,能夠達到第一個境界,已經(jīng)很美好了。
如果遇到一些難得的機遇,我愿意稱那個感覺叫“大宗師”。這時候的作品是杰作,真正的傳世之作。
宗師級的創(chuàng)業(yè)者,不是創(chuàng)造一個公司,而是一個行業(yè),甚至創(chuàng)造一個新世界。
就像喬布斯把全人類產(chǎn)品美學往前推進了二三十年一樣。我們再次回到埃隆·馬斯克身上,他說“我一直有種存在的危機感,很想找出生命的意義何在,萬物存在的目的是什么。”
偉大作品起源于絕望,但埃隆·馬斯克的絕望尺度有點太大了,所以他希望幫助人類往前走。
31歲他財富自由了,就把讓人類成為跨行星物種作為積累財富的目的,如果這件事他做成了,其實不要說做成,只要他在做,這就是前無古人的事。
我特別懷念人類群星閃耀時,我認為所謂整個人類級別的“星星”,其實都是跟源頭連接上的人。
軸心期各個思想家研究的都是根智慧,形成了整個世界的根智慧,柏拉圖、亞里士多德、老子、孔子、喬達摩……
科學革命后,哥白尼、牛頓、達爾文、愛因斯坦四個思想家級別的人,深刻改變了我們的世界。
哥白尼之前,整個人類的視野都是地球,哥白尼第一次把人類的視野帶向地球外;在牛頓之前,天上是天上,地上是地上,牛頓是第一個把天上和地上的規(guī)律統(tǒng)一起來的;而達爾文認為人類是一步步進化來的,對人類自身做了一些非神學上的解釋,大大拓展了人的主體性;愛因斯坦使得我們的視野可擴展到137億光年。
他們是歷史上最重要的一小撮人,但遠遠重于那些軍事家、政治家,因為他們靠的是思想。
所以,真正的使命要敢于想大問題,今天我們最大的問題是沒人敢想大問題了。
有人可能會問,這是說給所謂創(chuàng)造者的,我又不是創(chuàng)造者,你講的這些跟我有什么關系?
錯了,實際上每個人都是創(chuàng)造者,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。每個人都是創(chuàng)造者,首先創(chuàng)造自己的生活,然后來改變世界,而不是等待給到什么紅利或者繼承什么東西。
現(xiàn)在很多人沉寂于過平庸的日子,屬于被尼采痛罵的“末人”。我相信尼采作為頂級的思想家,他不是對具體某個人的憤怒,而是對一種現(xiàn)象的憤怒,與其說是憤怒,不如說是一種巨大的悲憫情懷。
你本來是個創(chuàng)造者,但你忘記你是誰了,安于平凡的小日子,吃吃喝喝,這個月發(fā)多少錢,去哪旅游一下……然后50多歲退休。
尼采提供的解決方案叫“超人”,不是“Superman”,而是“Overman”。就是超越平凡的自我,把自己從深淵中超越出來,到達高山之巔。
“超人”不是跟別人比,而是跟自己內(nèi)在的平庸去比。
尼采的“超人”,以及古希臘人追求的“卓越”,跟我想表達的“創(chuàng)造者”那個狀態(tài)其實是一樣的。
你把遮蔽你的東西拿掉,就是你了。而且,人人都有使命,源頭在每個人心里都有一束光。你的使命是什么呢?創(chuàng)造一件美好的作品,就是你實現(xiàn)使命的載體。
所以,發(fā)現(xiàn)并實現(xiàn)你的使命,就是你人生的意義和目的。除此以外的事情都太小了,你的焦慮、煩躁、痛苦都不值一提。
我非常喜歡講一個故事:
老頭、老太太在一起有六七十年了,人們都說好幸福啊,就問老太太,你老公對你特別好吧?老太太說,好什么好,他一身缺點,就像天上的星星那么多。
別人很驚訝,接著問,那你們這一輩子是怎么過來的?老太太回答,我老頭也有優(yōu)點,只有一個,但像太陽那么大,太陽出來的時候,星星就都沒了。
如果你眼睛總是看著星星,那就是無窮無盡的,滅了這個還會產(chǎn)生另一個,辦法只有一個——太陽升起來。太陽來了,星星就全沒了。太陽是力量和智慧,也就是那個使命,有了使命,你就能照耀自己,成為一束光。
你把自己點亮了,別人也會看到你可以點亮自己,也會去把自己點亮。
所以真正美好的是這樣一句話:
一個人最大的幸福莫過于在人生的中途、富有創(chuàng)造力的壯年,發(fā)現(xiàn)此生的使命。
其實你的使命可能已經(jīng)在起作用了,你可以回顧一下一生中會有一些固定的模式,比如你喜歡或者擅長的事,背后的推動力量就是使命。
就像喬布斯所說,原來有很多點,你回過頭來看時連成線了。那些點不是偶然的,每個點的出現(xiàn)及線的完成都是使命在起作用,盡管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是使命,但卻能從跡象里去找。
找到那個節(jié)奏,那種韻律,然后往前走,最終就會有你跟使命合一的狀態(tài)。
當你有了使命后,巨大的確定感就出來了,最后人生就是這樣一句話:君子知名而信之也,為所當為。
今天所講內(nèi)容雖繁雜,關鍵就是這么一句:人的本質是創(chuàng)造者,你的使命就是創(chuàng)造出一件靈魂級的作品。
可能你走著走著就忘記自己的天賦和使命,或者被某些外界的眼光所遮蔽,乃至于當我講到這些偉大的創(chuàng)造者的故事時,你覺得與自己無關。這才是悲劇所在。
我們試著把這個順序倒轉,那些偉大的創(chuàng)造者,他們不是天才,不是特別的人,他們是正常人,只要是正常人都應該有使命,會創(chuàng)造,如同我們一樣。
對于我們每一個,從平凡、苦難、絕望中走出來的人來說,這是一種結構性的力量。
它提醒你,你的本質是一個創(chuàng)造者,你的作品就是你給這個世界、這個時代最好的禮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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